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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已是不曾闲-尊龙凯时平台入口

日期:2022-07-07 【 来源 : 新民周刊 】 阅读数:0
阅读提示:阅读绘画对我来说,是一种打开记忆感受最丰富的方式。
撰稿| 姚 谦


  不久之前在一条视频中看到久居上海的艺术家郑在东,我与他并不相识,却有许多共同的朋友,加上二十多年来陆续收藏了他的画作,对他,我总有一种同属相似之感。特别是对待记忆。我们有着同一时期的台北记忆,那是再也回不去的风景,即使走在同样的街道,从眼光扫过的景象、耳朵听到的声音、鼻中嗅到的气味,都不同了。我不擅长怀念,只是偶尔无意中被激起了,才不可收拾地开始。

  记忆被打开,用照片是一个方式,音乐也是另一种秒回的方法。照片可以记载了清清楚楚的某一瞬间,音乐打开的记忆则有着情感的温度,然而阅读绘画对我来说,是一种打开记忆感受最丰富的方式,特别是遇到与自己相同生活经历的作者。在画作阅读里,特别喜欢能打开我遥远青春记忆的作品;而郑在东八九十年代的画作,总是能缓缓、长长地让我沉浸在那个时空里,特别是他画中的夜晚,因为我几乎可以闻得到只有在那个时候的空气中才有过的味道。所以我收藏的郑在东先生的画作大部分都是他对夜景的描述,收藏之初我并不是有意而为,现在想想这也非巧合。

  在我收藏的他的作品中有一件夜晚山景,是一个最清晰的印证。画面中应该画的就是我住的新店附近山峦,如此熟悉夜夜推窗可见。但是窗外呈现的是今夜,而墙上挂着的是青春时的夜景。那是一幅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画作,画面上方的黑夜是深蓝色的天色,占画面三分之一,黑夜天空之下则是不复杂的山形摊满了其余画面,山色是深浅暗绿色,没有复杂细节只靠略为色差来表达山脉之间的远近,和在夜色的掩盖下的隐约描述。唯一清楚明确形状表示的是画面右上方夜空中一轮皎月和一朵如民间剪纸般的白云。山峦之间的界线(两段反白曲线),是月下溪水急流,溪边简单黑线如恍惚的人影,成了唯一的声响了。

  这张再简单不过的画作,莫名地总会让我想起当年的自己,那时年轻,下了班仍不甘心休息、总喜欢夜游郊外,喜欢那既诗意又充满不可控的猜想情境,那些无法描绘气味、虫声以及徐徐清风,台北四面环山很容易就能从市里住处抵达山里,夜游山路是三十岁前面对躁动的自己的一种方式,也因此在自己记忆之中深深刻下了那时候的夜山与混合着一去不复返仍浪漫的当年自己,这些都能从阅读这张画时一点一点地浮现。

  这是我喜欢他画的夜景的原因,后来陆续收藏的夜景有异乡风景也有室内一角,郑在东总会用一种形容不出来怀念感的蓝,如空气般填满画面;一种以拙取巧的文人绘画感,总能把我心中许多不能说明的相思之情给说完。虽然有时也觉得他的画亦有一点超现实的意思,我所谓的超现实就是看似不符合于现实状态,却又准确描述心中所想,超越时间限制的描述;如同比利时的艺术家马格利特,他画中点燃灯光的屋子,是在日间白云蓝天下,而地上的房子与树却是处在夜色里,所有的不符合现实,却也都给了阅读者想象的余地,而所有的想象又都藏着时光流淌非线性的折叠处。

  至今仍经常在夜里散步的我,总是见山仍是山,回不到过往那个时候。八十年代的台湾,也许光害还小、也许月光的折射不同、也许是人心的诗意犹在;所以那时候的夜晚总有一些言语、文字、图像所不能表达的气氛,如同那时候的文学、电影和流行歌曲。现在看郑在东绘画,总是让自己浸润在八十年代文艺气氛满满的时光之中。如同每回看这件夜晚山景,不自觉地想起潘越云唱的“相思已是不曾闲”,缓缓在耳边响起。(撰稿 姚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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