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车轮-尊龙凯时平台入口
“快去看看,我捡到一个宝贝!”
“哪里?”
“阳台上。”
这屋子一共三个阳台,正准备开口问在哪个阳台,脚却直接跑向书房的阳台,来不及想他捡来什么宝贝。但既是宝贝,惊喜总在见面之前。眼前一个湿漉漉,外表看上去已腐朽的独轮车车轱辘,歪倒在阳台拐角。想当年,它可是在生活中起过大作用的主要交通用具,不时出现在乡间小道上。那些独轮车一定也和当今的名牌轿车一样当过婚车,接过新娘。而一些表现解放战争三大战役的电影和画册上,常常出现一队队把独轮车推得健步如飞的人……
“奇怪!这是谁丢的呢?这里离农村有段距离,怎么丢在这小区垃圾桶旁?如是装修垃圾,应该有一堆才是。”捡它回家的人,心事重重,念念谁抛弃了它,并向我打听徽州哪里还有打铁的。说外围的一圈铁箍最好镶上两个环固定,不然要散架。接着问我见过独轮车没有。
我岂止见过,还坐过。一边一个,右边坐着我——7岁。紧紧抓住独轮车的木挡,担心自己从狭窄木板上掉下,头破血流。左边坐着出生在光绪年间裹小脚的祖母,她一路笑盈盈地和独轮车车夫说话。那车夫似乎和我们沾亲带故,他从龙湾过来接我们去五城吃喜酒。喜酒的场面早已淡忘,只记得一群人乱哄哄站在屋顶放鞭炮、撒糖,只记得有只大手,嫌我碍事,将我推得老远。幸亏站在远处,清晰看见一位男子身上背着嚎啕大哭的新娘,两腿直蹬直踢,从另一条路远去。据说是远嫁到屯溪的新潭公社,后来听说这位“远嫁”的新娘很勤快,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祖母早已去世,她那盈盈的笑容,我却从未忘记。一生仅坐过这一次独轮车。我坐独轮车的时候,日本已有每小时两百多公里的新干线,欧洲的铁路也在一百多年前爬上了阿尔卑斯山顶。
我们的孩子赶上了好时代,她不必担心坐在独轮车上会掉下来,她连独轮车长啥样子都不知道,用嘴巴描述还挺费劲。
过几天,捡车轮毂回家的人,蹲在阳台上,用一个下午时间冲洗,一如我们儿时在新安江洗刷木制锅盖,太阳一晒,木头发出原始的光泽,捡它回家的人虽然小腿肚抽筋,腰也弯疼,却像完成一件具有使命感的大事,心里阵阵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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