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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层医生不“赤脚”,“新乡医”又吃香了-尊龙凯时平台入口

日期:2018-12-12 【 来源 : 新民周刊 】 阅读数:0
阅读提示:乡村医生、基层医生,再次受到人们的尊重,再次成为中国实现全民健康理想的重要担当者。
作者|黄 祺

“赤脚医生”,一个带着时代烙印的特殊名词,曾经在中国基层卫生事业中,扮演重要的角色。

  改革开放后,“赤脚医生”体系基本瓦解,乡村医生、基层医生一度不再受到太多关注,优秀的人才和优质的资源,都越来越多地集中到城市和城市的大型医疗机构。

  但很快,无论是政府主管部门还是患者都感受到,小病大病往大医院跑,既给患者带来了经济、精力上的负担,对于全民健康保障来说,也并非“经济”的做法。如果能够夯实基层医疗卫生力量,让乡村医生、基层医生发挥更大作用,将会事半功倍地提高全民的健康水平。

  乡村医生、基层医生,再次受到人们的尊重,再次成为中国实现全民健康理想的重要担当者。让人欣喜的是,一批以未来成为基层医生为理想的年轻学子,正在学校中为实现梦想而做着努力,他们,很快就将成为中国医疗卫生第一道防线上最重要的人。


从“赤脚医生”到“乡村医生”


  改革开放前的中国农村,交通不便,农民求医问药只能靠懂一点医学常识的当地人,就地简单地解决。这些人要么祖传医术,要么接受过短期的医学知识培训。他们农忙时务农,农闲时行医。

  “赤脚医生”一词第一次出现,是在一篇对上海市川沙县江镇公社王桂珍的报道中。

  1965年川沙县江镇公社办了一个医学速成培训班,王桂珍由于平常表现优秀,被推荐去培训班学习。4个月的速成班结束后,王桂珍和其他学员都回到农村,当乡村医生,给农民治病。

  王桂珍所在的大沟大队,以种水田为主,农民经常赤脚下田劳作。有病人时王桂珍背上药箱就去看病,看完病就下水田劳动,“赤脚医生”的说法由此而来。

  1968年9月,《红旗》杂志发表了一篇题为《从“赤脚医生”的成长看医学教育革命的方向——上海市的调查报告》的文章,文章中第一次把“赤脚医生”定义为:“不拿工资,帮助种地,亦工亦农,赤脚行医。”特别是描写赤脚医生的电影《红雨》《春苗》上映后,“赤脚医生”更是被全国人民所熟知。

  据统计,到1977年底,全国“赤脚医生”数量一度达到150多万名。其中一些,是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经过短期培训后成为乡村医生。

  改革开放后,“赤脚医生”渐渐退出人们的视野。1985年1月25日,《人民日报》发表《不再使用“赤脚医生”名称,巩固发展乡村医生队伍》一文,乡村医生正式替代“赤脚医生”。

  虽然有了乡村医生这个正式的称谓,也有了考试和证书,但事实上,当时的乡村医生大多数没有接受过正规、完整的医学教育。


寂寞但重要的“守门人”



  国家对乡村医生的期待越来越高,要求也越来越高。但现实中,愿意去做乡村医生的人,却越来越少了。

  2016年后,乡村医生和卫生员的数量下降到百万以下。2017年的统计数据,全国乡村医生和卫生员共96.9万人。

  乡村医生数量的减少,有几个重要的原因。首先是农村人口的减少,不少农民搬迁到城镇或者城市。其次,乡村医生的工作环境和工作条件相对艰苦,收入不高,随着老一代乡村医生逐渐退休,年轻人愿意到农村做乡村医生的人越来越少。

  这是一份寂寞的职业,却对中国广大农村的卫生事业有着重要的意义。

  在中国,基层医疗卫生机构包括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站)、街道卫生院、乡镇卫生院、村卫生室、门诊部、诊所(医务室)。2017年全国总诊疗人次中,基层医疗卫生机构44.3亿人次,占所有诊疗人次的54.2%,也就是说,一半的病人,是在基层医疗卫生机构就诊的。

  做乡村医生的“寂寞”,程燕初到上海市奉贤区南桥镇张翁庙村做乡村医生时,体会颇深。刚毕业到村卫生室,程燕的病人基本都是老人,一天也看不了几个病人,“着实尴尬”。

  要打破这种“寂寞”和“尴尬”,就需要像程燕这样年轻的“新乡医”。程燕是上海市第一批“订单式”培养的“新乡医”。高中毕业,程燕就选择报考了上海健康医学院的定向班,这个专业以培养到基层工作的乡村医生为目标,不仅学费全免,还有生活津贴,毕业后定向回到区县,由区县卫计委统一安排。

  上海健康医学院校长黄钢向《新民周刊》记者介绍,上海健康医学院前身之一的上海医药高等专科学校,承担了上海市政府的一项特殊任务——为上海市农村定点定向培养乡村医生。2007年开始,学校临床医学三年制为乡村订单式培养人才,11 年共有1302名“新乡医”毕业后到岗,这些“新乡医”分布在上海9个郊区117个卫生服务中心的223个站点及卫生室,极大地改善了市郊基层卫生网点的人员结构,惠及数十万市郊农民。

  当初培养这些“新乡医”时,对于毕业生们能不能坚守一线,大家并没有太大的信心。但11年过去,大家欣喜地发现,一千多名“新乡医”全部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工作,没有流失。

  上海的探索说明,只要对乡村基层医生提供必要的培养,给他们更好的待遇,改善基层医疗机构的服务条件,还是有不少年轻人,愿意承担起“乡村医生”这样一个平凡而重要的职责。

  上海“新乡医”的培养模式,这些年在全国推广,“医教结合”阶梯式培养“新乡医”的探索与实践,获得2013年上海市教学成果一等奖。

  像程燕这样的“新乡医”,已经开始改善农村的医疗服务能力。数据显示,目前奉贤区共有159家村卫生室,乡村医生共有447人,其中定向培养毕业生163人。2017年,奉贤区村卫生室门诊服务达155.82万人次,比前一年增长16.91%。

  上海健康医学院临床医学院院长蔡巧玲介绍,现在上海的“新乡医”培养体系已经发展为“3年学校教育 2年规范化培训”的形式,毕业生经过2年规范化的培训后,提高了业务能力,可以更好地为患者服务。

  在地处西南的贵州省遵义市,年轻的“新乡医”也已经从学校毕业,成为乡村医疗卫生机构重要的力量。从2010年开始,根据国家政策,贵州省各家医学院校开始免费定向培养乡村医生。遵义医学院开始承担临床医学“农村订单定向医学生”免费培养项目,连续招生8年,共培养农村订单定向医学生1720名。

  按照政策,所有报考这一专业的学生,全免学费,对他们的要求是录取时要与生源所在地的卫生主管部门签订协议,毕业后定向回到自己的家乡基层卫生机构工作,在6年协议期内不能改变工作单位。

  免费定向培养的政策,对于不少高中毕业生是很具有吸引力的。这些学生毕业后,在接受规范化培训阶段,就能享有在编职工同样的待遇,也就是说,同样5年本科毕业,免费定向培养的“新乡医”能比他们学医学的其他同学早拿三年工资,并且不用为找工作发愁。

  2015年遵义医学院第一届临床医学农村订单定向医学生毕业,实现了100% 履约、100% 参加全科专业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学生第一次参加执业医师资格考试通过率为86%,超过全国平均水平12个百分点,其中一位同学执业医师理论考试成绩获当年国家医师资格考试全国第一名。

  这些技术扎实、乐于从医的优秀人才留在了基层,服务着广大的患者,改变着经济欠发达地区农民的就医条件。


医术与情怀并重,基层医生也有“远方”



  和乡村医生一样,城市中的基层卫生机构,也面临着亟需人才、服务能力亟待改善的现状。

  截至2017年底,全国已设立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站)34652个,诊疗人次6.1亿人次,入院人数344.2万人。在上海,越来越多的老年患者、慢病患者和看常见病的市民,开始习惯于到基层的医疗机构就诊。

  上海健康医学院黄钢介绍,上海市正在加快医疗体制改革,建立分级诊疗制度和家庭医生制度,基层医疗机构对应用型临床医学专业人才的需求量很大。2016年9月,上海健康医学院开始招收首届临床医学专业(本科)学生,培养全科医学人才。今年11月23日,“上海市全科医学教育与研究中心”在上海健康医学院揭牌。

  基层医疗机构,非常需要全科医生。相较于欧洲发达国家每万人拥有全科医生16名,我国现阶段每万人全科医师人数仅为1.5名,上海地区达到每万人3名全科医师。国务院印发的《关于改革改善全科医生培养与使用激励机制的意见》明确指出:到2030年,城乡每万名居民拥有5名合格的全科医生。

  黄钢说,“新乡医”也好,本科学制的全科医生培养也好,健康医学院的教育都围绕着培养“下得去、干得好、留得住”的基层健康“守门人”理念,希望学生们在掌握了医疗技术后,到最需要他们的地方,为患者带来好的医疗服务。

  要在基层当一名好医生,首先要掌握好医疗技术,同样重要的是,要对这份职业有强烈的认同感和自豪感。如何让医学生们在学习阶段就培养起到基层服务的理想?上海健康医学院有一系列举措:在校内,有“叙事医学”课程,培养医学生从患者的角度去理解疾病;还有精心设计的校园环境、人文课程将医学人文精神潜移默化地传递给学生。而在校外,学校建立了“早期全科医学实践”体系, 2017年,“早期全科医学实践教学体系构建与实践”获得上海市教学成果一等奖。

  蔡巧玲教授介绍,学校要求医学生寒暑假到基层医疗机构见习,近距离地体验基层卫生机构医生们的工作、理解全科医生的职责,建立起对一方水土和医疗事业的感情。

  临床医学本科2016级学生张帧妮,在作业中记录了暑假到上海市崇明区城桥社区卫生服务中心见习的感触。

  这一天,几名刚刚上完大一的医学生,跟着卫生服务中心的医生到患者家中做“家庭访视”。

  “我们提着血压计和医药箱,跟带教老师走进一栋老式公房。要访视的傅爷爷已经87岁高龄。敲门后,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热情地迎了出来。‘欢迎,欢迎!’走进两位老人一室一厅的家,他们齐声欢迎我们。一番寒暄之后,带教老师先给傅爷爷和陈奶奶测量血压,然后询问他们的用药情况以及最近的身体状况。之后,带教老师拿出爷爷奶奶委托配的药,并且把医保卡交还给老人家。”

  张帧妮被这个小小的细节深深感动:“让我感到老人家对社区医生的信赖,医生和患者之间既有朋友之间的平等,又是晚辈对长辈的关心,使人心生温暖。”

  她写道:“已到耄耋之年的爷爷奶奶,经历几十年风雨,身体的逐渐衰老正在使他们失去一些能力,加上子女工作忙,不能总在身边照料,想必让他们产生了一些不安全感。在我们这个人口老龄化日益严重的城市,像这样的空巢老人越来越多,政府部门正在积极地推出一些便民措施。更有像带教老师这样服务在社区医疗一线的家庭医生,保障着老人们的健康并为他们带去便利与快乐。”

  学生们的感悟,也让老师们非常感动。蔡巧玲说,一位见习学生曾描述自己如何用乡言乡语与自己家乡的患者交流,这让她感到非常欣慰。“我们就是要培养热爱医生职业、愿意用乡言乡语服务病患的优秀医学人才。”

  从今年起,上海健康医学院还承担起为上海对口帮扶的新疆喀什地区培养全科医学人才的重任,喀什二院也正式成为上海健康医学院的附属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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