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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也在文物修复上踩了雷-尊龙凯时平台入口

日期:2018-09-12 【 来源 : 新民周刊 】
阅读提示:细究下来,西方殖民者抢劫文物的历史,从工业革命之后就没有断过,而真正近代意义上的文物修复工作,只有近百年历史。
作者|姜浩峰

“楚人一炬,可怜焦土。”这是中国唐代诗人杜牧《阿房宫赋》中的名句。
  阿房宫当然不是现代意义上的博物馆,但无疑是有不少精美收藏的,拿今天的话来说,就是文物。“燕、赵之收藏,韩、魏之经营,齐、楚之精英,几世几年……”杜牧已经将阿房宫的收藏之多之精之全,写得明明白白了。可怜被楚人闯入,一把火烧光光了。
  如今的巴西,并没有外敌入侵,也没有内战发生,但9月2日晚间一场持续整晚的大火,恰恰使得巴西博物馆馆藏2000万件藏品毁于一旦。这些藏品,是巴西博物馆历时200年的经营。
  巴西博物馆建筑的前身,和阿房宫一样算是王宫——葡萄牙国王的圣克里斯托旺宫殿。19世纪初,拿破仑正处在“固一世之雄也”的阶段,1808年占领了葡萄牙。葡萄牙布拉干萨王朝逃亡到南美洲的殖民地巴西,1809年更迁都里约热内卢。
  巴西博物馆烧毁的文物,绝大多数恐怕很难修复。而在欧洲,在北非,拿破仑铁蹄走过的地方,文物被大军抢劫的亦不计其数。如今的卢浮宫内馆藏,反过来恰恰证明了拿破仑大军当年的行径。

洗劫之后的所谓“修复”

  卢浮宫内的埃及馆,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拿破仑大军抢劫方法的展示馆。比如古埃及大法老的雕像,由于特别庞大特别沉重,以18世纪末19世纪初的运输方式,根本无法将整个大法老雕像运回法国。于是,只能大卸八块装箱运走。
  回到法国后,拿破仑为展示军功,某种程度上也为了展示其“热爱”文化艺术,对大法老雕像进行了“修复”——其实就是用粘合剂把它粘起来而已。
  此种洗劫以后的“修复”,在欧美帝国主义对亚非拉民族进行掠夺后,一再发生。譬如纽约大都会博物馆收藏的许多埃及文物,都是砸为三截、五截运到美国。如今在美国费城宾夕法尼亚大学展示的唐太宗墓石雕“昭陵六骏”中的两匹——拳毛騧和飒露紫,当年在倒卖途中,也是各被砸为三截。不久之前,《新民周刊》记者在宾大博物馆所见的拳毛騧和飒露紫,则是被重新粘连起来的。
  当然,如今能让拳毛騧和飒露紫得以以粘连后的形态展出,参观者能从中基本领略“昭陵六骏”的风采,亦非易事。一支来自中国陕西的文物专家团队曾经到访宾夕法尼亚大学博物馆,帮助宾大对这两匹“骏马”进行修复。该文物修复专家团队的一员刘林西女士如今回忆说:“我们前期做了很多准备工作,包括石材和相应实验都做了。我们专门到石刻的原产地陕西富平县宫里镇,那是唐朝皇家石刻用材的原产地。我们去考察了,带了些石粉作为修复用的材料去美国。两骏上面残缺的部位,我们把它补全,修复出来。当时考虑用原材料的石粉来做的话,内部比较稳定,表面质感应该是最好的。到美国后,双方经过沟通讨论,都一致觉得用这个材料是比较好的,最后我们用了这个材料。”
  记者在宾大博物馆看到,其设有专门的文物修复部门,对该博物馆收藏的来自世界各国的文物进行修复工作。但对于一些至今没有摸到修复门道的破损文物,官方则采取了暂时束之高阁的态度。

  很遗憾,在中国陕西唐昭陵,“昭陵六骏”被抠去两匹“骏马”的地方,只能暂时用水泥做了两匹假马。就像修补得不那么妥帖的假牙一般。

  许多文物流失国,会向老牌帝国主义国家追讨文物。但得到的回答,大多就是“没门!”
  “什么所属国?这些珍宝的所属国,就是这里,法国!法国!我再说一遍就是法国!”这就是卢浮宫新闻发言人阿吉勒洛丽的原话。她还如此说道:“请大家停止那些荒诞不堪的想法——把我们想象为一群罪犯,是盗贼,是小偷,是文物黑手等等,这是错误的,大错了,我们才是世界珍贵文化遗产的保护者!”
  当希腊向卢浮宫追讨文物时,阿吉勒洛丽说:“你们想一想,谁会对这些古代希腊的雕塑感兴趣,如果把他们全都摆在雅典市里?会有人专门去希腊看那些雕塑吗?人们要来的地方是法国巴黎,是卢浮宫!”
  法国博物馆界元老佛兰西斯科·克琴甚至说:“那些希腊人埃及人不懂得考古,也缺乏技术。长时间里,他们任凭古董日晒雨淋,不加保护,我们看到大批的东西正在继续损坏。我在希腊曾经看到雅典娜神庙的女神雕像还在风化。所以我说,他们,乃至全世界,应该感谢法国和法国人,是法国和法国人花费了精力和金钱,使用现代科技手段,使得这些古董文物得以如此好的保存下来!” 
  但细究下来,西方殖民者抢劫文物的历史,从工业革命之后就没有断过,而真正近代意义上的文物修复工作,只有近百年历史。

  希腊的帕特农神庙,如今看来,其主体结构存在大量近代钢筋水泥等工业制造品。由于水泥已经部分开裂脱落,最新的修复工作已经在进行中。

  那么为何号称公元前447年开始兴建的帕特农神庙,竟然到处都是钢筋水泥了?最近,雅典卫城文物管理处专家瓦西利基女士接受来自中国的记者采访时,如此表示:“目前看到的那个神庙、城门,不是古代原有的那个。而是一个比较新的东西。是19世纪进行修复工作时,根据想象制作的复制品!”
  由于目前看到的帕特农神庙带有大量钢筋水泥制品,导致一些“民科”深度怀疑希腊历史是伪史。而古埃及金字塔上也发现了类似当代水泥的成分,更让一些“民科”认为——金字塔是拿破仑大军进入埃及后所建。持此观点的最有名的“民科”人士是俄罗斯人福缅科。
  四川大学历史文化学院院长、川大博物馆馆长霍巍教授则告诉《新民周刊》记者:“实验考古界用各种方法来判断金字塔的石材是怎样搭建的,这都不足以否认——金字塔是当年古埃及的遗迹。这些金字塔所用材料,与如今的混凝土并不是一个概念。它有些材料类似于混凝土,但并没有经过类似今天水泥生产那样的烧制。”而对于古希腊遗址的考察亦然,尽管有许多近现代材料是后世修复工作时增补上去的,但总找得到真实的古代遗存,以证明这一时代曾经在空间里存在过。
  现代考古学起源于19世纪的欧洲。丹麦历史学家汤姆森于1836年提出三期说。他在对博物馆杂乱无章的藏品编排顺序时,依据工具和武器的材料变化,依出现的顺序划分出石器、青铜器和铁器三个时代。随后,早期的考古学家们就开始调查世界的不同区域,这股“考古热”逐渐从欧洲蔓延至整个美洲。考古学发展至21世纪,科学家们已经完善了整个考古与鉴定流程,在缜密的考古发掘过程后,学者们会通过两种主要方式来确定文物的相对年代与绝对年代。一为史学方法,二为物理方法。但百多年前洗劫之后的所谓修复,让古代文物身上多出了许多近代痕迹,如果没有系统详实的文献,一些东西被怀疑成后世伪品,倒也不足为奇。


“宪章”颁布后仍有搞笑事

  “如果没有《威尼斯宪章》,西方的文物修复造假之路可能也不会停止。”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原中国文物研究所)文物保护与修复培训中心主任詹长法告诉《新民周刊》记者。
  在詹长法看来,在西方工业革命后期以前,其文物修复的理念亦是在“追求完美”。譬如一样古董破了,就要“缺什么补什么”。“这一点,在当年来说,东西方都一样。”詹长法说,“也就是说,对古董,主要还是以针对艺术品的眼光、审美的眼光去看待。如果一样东西拿去拍卖,是个残缺品,就没人要喽。”换句话说,如果维纳斯的手臂没有折断,不会有人存心将之折断来获得更高价。1820年维纳斯出土的时候,恰恰是“肢体健全”的,只不过由于英法两国的争夺,维纳斯才被折断了手臂。这本身就是文物史上的一出悲剧。
  维纳斯的断臂无法修复。历史的车轮则滚滚向前。1964年5月31日,从事历史文物建筑工作的建筑师和技术员国际会议第二次会议在意大利威尼斯通过的决议,全称《保护文物建筑及历史地段的国际宪章》,简称《威尼斯宪章》。该宪章分定义、保护、修复、历史地段、发掘和出版6部分,共16条。明确了历史文物建筑的概念,同时要求,必须利用一切科学技术保护与修复文物建筑。强调修复是一种高度专门化的技术,必须尊重原始资料和确凿的文献,决不能有丝毫臆测。《威尼斯宪章》要求,对古代遗迹、保护对象——应该不宜随意移动;不乱真,亦即修复古迹的可识别原则,既要维护旧貌,又不能以假乱真;不重建。
  那么,《威尼斯宪章》是否就被百分百遵守了呢?显然不是。以素以重视文物保护著称于世的日本为例,其古建筑维保,同样存在着“乱点鸳鸯谱”的问题。譬如始建于公元1053年的平等院凤凰堂,近年重修后,瓦作全部与旧时不同。
  日本许多古建筑,在维修的时候,秉承着修旧如旧的理念,但在具体操作过程中,又难免走样。即便在1994年《奈良真实性文件》通过以后,日本的许多古建筑维修,也没有真正依循《奈良真实性文件》所秉持的“增进公众对遗产的了解对于获得保护历史痕迹的切实措施很有必要”而为之。

  当然,这样的问题并非日本一国所存在。最近爆出的中国四川安岳、广安等地造像被现代颜料涂抹“装饰一新”的问题,在地球的另一端——西班牙,也同样存在。

  比起四川的集资群众来,西班牙东北部小城埃斯特拉的八旬老妇赛西莉亚更是亲力亲为,亲自去“修复”当地圣米歇尔教堂里一幅壁画《看这个人》(eccehomo)。这是一幅宗教题材的油画,原作者为19世纪的画家马丁内斯。2012年,这位艺术家的后人前来此地,准备对其进行修缮时,才吃惊地发现,这幅壁画已经被修补得不伦不类,尤其是脸上的一半胡子显得有些滑稽。政府怀疑这是有意的破坏之举。但赛西莉亚坚称她的举动不是破坏而是保护。
  在接受西班牙国家电视台采访时,赛西莉亚称,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幅壁画,因为墙体的潮湿,它的部分已经开始脱落,这令她感到痛心。“教堂中的工作人员都知道这件事情,我从来没有想试图掩饰什么。”赛西莉亚说。
  西班牙美术保护教会用“恐怖”一词来形容这件事,并想要决定对塞西莉亚追究法律责任。
  不仅是一幅油画受到了损伤——其教堂内的圣乔治木雕像,本创作于500年前,后世看来,有着浓郁的历史气息,然而,经过当地人一番神操作以后,“修复”了的圣乔治木雕像变成了一名面色红润、唇红齿白的帅小伙,只不过眼神看上去有些呆滞、惊恐、无奈。
  该教堂所属的圣迈克尔教区聘请了手工老师对其进行了修复。但让埃斯特拉市长孔尔多气愤的是,木雕像属于历史文物,对其修复之前教区竟然没有向议会申请,就擅自请非文物修复专家来胡乱上色,把好好一尊雕像弄巧成拙了。
  埃斯特拉市确乎与中国四川安岳、广安有着共通之处——都是小城,那些文物都不算极品,本身关注度还不算高。此类文物之“修复”工作,在《威尼斯宪章》公布之后,仍往往“走上歧路”。未来,对此类“小地方”的文物,如何关照,恐怕不该是一国、一地、一群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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