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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落尽君辞去,山河无处觅故人-尊龙凯时平台入口

日期:2018-11-08 【 来源 : 新民周刊 】 阅读数:0
作者|孔冰欣

  癸巳年腊月十三,江湖有波澜。

  太极派掌门吴公仪、白鹤派掌门陈克夫此前于报纸笔战胜负难分,遂签下“各安天命”之生死状,相约澳门比武。

  当天香港《新晚报》的大标题是“两拳师四点钟交锋,香港客五千人观战”;小标题为“高庆坊快活楼茶店酒馆生意好,热闹景象如看会景年来甚少见”——高庆坊、快活楼皆赌场名,比武之事,引群情骚动,故澳门的赌场也跟着大发横财。

  《新晚报》时任总编罗孚回忆,“尽管只不过打了几分钟,就以太极拳掌门人,一拳打得白鹤派掌门人鼻子流血而告终,但街谈巷议却延续了许多日子。”三天后,陈文统(梁羽生原名)的第一篇武侠小说《龙虎斗京华》,开始在《新晚报》连载。

  那一拳,打出了从五十年代开风气,直到八十年代依然流风余韵不绝的海外新派武侠小说的天下。那一拳,也就能够被视作是打出了梁羽生、金庸、古龙;打出了刀丛里的诗,诗里湖光水色的潋滟多情;打出了“打不死”的千古文人侠客梦,家国春秋赤子心。

  击筑行歌,铁骑锐驰。向东去,滚滚辽河;向西去,青旗沽酒;女墙苍凉着北塞的月,烟花津润了江南的眸。走前七步,越岭翻山;大笑回首,半壁神州。汝在伊溺毙六朝兴亡的背影中沉沦,又在残阳如血、落日饮马的黄昏离去。最后……

  最后,任晚云随意飘过,任星星千道陨落。一个时代或许已经彻底终结,但在我们的心底,却依然固执地搜寻着什么,若有所待。

  繁华落尽,君辞去;山河无处,觅故人。


第一回 我不是个归人,是个过客


  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

  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郑愁予《错误》


  当死神的手掌如山峦的巨大阴影一般向古龙(原名熊耀华)压迫,熊大头的最后一句话,据说是:怎么我的女朋友都没有来看我呢?

  熊先生着实不可常理揣测之。在燕尔新婚的时候,他能写出李寻欢将一生所爱林诗音拱手相让;最潦倒的时候,他偏偏写下《欢乐英雄》。

  古龙的不合常理,是因为他的不柔滑,是因为他身体里“倔强少年”的部分,从来未被消解。

  据覃贤茂《古龙传》记载:古龙极少提起往事,因此很多朋友甚至认为古龙是香港来台的一个孤儿。直到熊父得了帕金森症住院,登报寻找古龙,朋友方知熊父同在台北。而古龙之所以难以原谅父亲,盖因熊父在古龙尚年幼时便抛妻弃子,在儿子的心上留下一道不祥的瘢痕。

  在《武林外史》中,古龙对父权的蔑视到了一个波峰:王怜花、白飞飞都仇视生父快活王,白飞飞报复父亲的方式更极端,是直接嫁给他——离经叛道处,戾气森森。

  对父亲“不客气”,对女人,古龙也不怎么“客气”。

  他年轻时先后与舞女郑莉莉、舞女叶雪同居,第一任妻子是传统贤妻型的梅宝珠,在这几段感情里,不是他忍受不了激情过后的乏味,就是别人忍受不了他的放纵。第二任妻子于秀铃和古龙有一段太平的日子,古龙带给她的倒不是婚姻上的阴影,是另一种——死亡的阴影。

  在浪子的笔下,玉体动辄横陈,大腿动辄修长——和他的“女人观”一样常被诟病、嘲讽的,还有诸如“夜。深夜。漆黑的深夜。”之类丧心病狂的短句换行。传言,彼时报纸连载以行数来给古龙计算稿费;所以,嗯,大家懂了。

  不爱古龙者,觉得他浅薄,重复,用单一的调子讲述雷同的话。而在《一个作家的成长与转变》中,他坦白:“我第一次‘正式’拿稿费的小说是一篇‘文艺中篇’,名字叫做‘从北国到南国’,是在吴恺玄先生主编的《晨光》上分两期刊载的,那时候吴先生两鬓犹未白,我还未及弱冠。……除了还有勇气写一点新诗散文短篇之外,写武侠小说,我也写了二十年……那时候我什么都能写,也什么都敢写。……那些小说虽然没有十分完整的故事,也缺乏缜密的逻辑与思想,虽然荒诞,却多少有一点味。……在那时候的写作环境中,也根本没有可以让我润饰修改、删减枝芜的机会。因为一个破口袋里通常是连一文钱都不会留下来的,为了要吃饭、喝酒、坐车、交女友、看电影、住房子,只要能写出一点东西来,就要马不停蹄拿去换钱;预支稿费,谈也不要谈。这种写作态度是不值得夸耀也不值得提起的,但是我一定要提起,因为那是真的。”

  做个真的我,当古龙沉淀下来,不断地继承和沉湎过去、不断地鼎革和冀图突围之时,他的文字,恰如深不见底的海水:海面是跃动的晨光、翔集的鸥鸟、远行的渔人;海底,则是悸动的暗涛,狂怒的巨鲨,泣珠的鲛人。热血与幽玄载沉载浮,当然,唯一万万不可缺的是,手中须有酒。

  饮一口竹叶青,李寻欢的飞刀例无虚发,盗帅摸着鼻子踏月而来,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又开始管闲事了,潇洒浪荡的萧十一郎实则“狼独悲怆”;再一口女儿红,《天涯·明月·刀》里的妓女小婷在鬓边安然地插上了一朵茉莉花,《孔雀翎》里的丑女双双用温柔和坚强迎战命运的嘲弄,《英雄无泪》结尾的失明小歌女,“用一种很明亮的声音说:‘以后我还要唱。我要一直唱下去,唱到我死的时候为止。’”

  真实的江湖,一面有大侠,一面有蝼蚁;一面庄严地工作,一面无耻地荒淫。这半明半昧的境况里,喝多了的熊大头,却既不忘为无价的情义干杯,也不忘替不起眼的杂草和荆棘祈福,希望它们能像鲜花一样盛开,哪怕只一瞬。

  “其实,我不是很爱喝酒的。”古龙说,“我爱的不是酒的味道,而是喝酒时的朋友,还有喝过酒的气氛和趣味,这种气氛只有酒才能制造得出来!”在吟松阁被砍了一刀,好不容易出院,他吃得最多的还是酒、镇静剂、兴奋剂。然后吐血,再住院,出院三个月后继续喝,第三次住院,出院四个月后忍不住破戒,结果一口血吐出来,把整张床染红了。

  就是这么任性。薛兴国(古龙最亲密的弟子之一)在《握紧刀锋的古龙》一文披露,吟松阁事件后,经多方调停,古龙与“那位老大”达成和解,对方摆酒谢罪。但古龙到场看了看满桌的山珍海味,大叫一声:“伙计,来个蛋炒饭!”惹得老大的手下以为古龙故意不给面子,差点拔刀相向。好在有人知道古龙嗜好蛋炒饭,才终于打过圆场——此际,蛋炒饭究竟是一份执著,还是某种惯性?

  “武侠小说应该开始写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的人!武侠小说中的主角应该有人的优点,也应该有人的缺点,更应该有人的感情。”

  “只有人性才是小说中不可缺少的……”

  “……使读者在悲欢感动之余,还能对这世上的人和事看得更深些、更远些。”

  “武侠小说有自己悠久的传统和独特的趣味,若能再尽量吸收其它文学作品的精华,岂非也同样能创造出一种新风格,独立的风格,让武侠小说也能在文学的领域中占一席地,让别人不能否认它的价值,让不看武侠小说的人也来看武侠小说!”

  “我计划写一系列的短篇,总题叫做‘大武侠时代’,我选择以明朝做背景,写那个专横的时代里许多动人的武侠篇章,每一篇都可以独立来看,却互相都有关连,独立地看,是短篇;合起来看,是长篇,在武侠小说里这是个新的写作方法。”

  他从未放弃。

  最死忠的读者们,深爱他的坚守,宁肯痛醉不复醒。


第二回 名士戏人间,奇行迈流俗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诗经·卫风·淇奥》


  江湖已经没有名士很久了。

  梁羽生先生,已经离开了快十年。

  古龙走得太早,而梁公埋骨悉尼,但见云霄飘一羽,空留读者人间惆怅。叹一声,今世何人能瀚海再扬雄风,弹指再迸惊雷?塞外何时再现奇侠,七剑何时再下天山?

  生于广西蒙山书香门第的陈文统,尝负笈岭南大学,兼师从简又文、金应熙、饶宗颐等人,故国学功底深厚,文史修养甚笃。梁公一生著作颇丰,人皆知其以武侠小说闻名四海,好作诗填词擅对联;却难料他写散文亦是一曲茶炉暖色,空山新雨后的疏朗温雅。

  他的《笔花六照》,“散”得厉害。全书共分六辑,从武侠因缘,旅游记趣,师友忆往,到读史小识,诗书棋话等,信笔所至无所不包,让人充分领略作者的博学强记,可亲可敬。一个符合世人对中国传统知识分子所有想象的范本,也由此跃然纸上。

  书如其人,梁氏江湖大体上中正平和,且始终裹挟在民族大义与道德责任的双重制衡之下。他那种书生意气式的天真,恰恰是当下社会最缺少的东西,这种天真的内核在于对理想主义的绝对强调——有时理想固然难免在现实面前血流满地,乃至灰飞烟灭,但彻底抽离了理想的江湖,未免也太过无趣了吧。

  古龙的世界里,新旧两代江湖人似宝剑的双锋,最终汇聚和交锋于一点——在那点,不仅有火花,更有烈焰般爆裂的血。互相残杀有,肝胆相照也有,等到精疲力竭的时候,新一代便兴起,取而代之。恋栈者,必败无疑;可是冰冷的江湖,亦非不见春天。

  相比之下,梁羽生颇显乐观。他信奉“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武林进化论。初生牛犊不畏虎的少侠们一般总是继承着对抗朝廷鹰犬的正义事业,一般总能得到前辈们最真挚、最无私的支持。在个人武侠小说封笔之作《武当一剑》中,梁羽生直接安排少侠提剑上战场,刺伤了后金之祖努尔哈赤——书生的不懈与执拗,可见一斑。

  梁羽生的江湖不缺侠情豪情,但似乎匮乏险情“奸情”;因之盖棺定论梁公索然无味,却属谬误。《白发魔女传》里练霓裳的叛逆刚烈,《云海玉弓缘》里厉胜男的凄艳决绝,皆为君子散淡冲和、气韵绵长之“清净”外的异数。而《广陵剑》通篇挥之不去的沉郁与弦断星消剑气沉的结局,更是善良(梁羽生不太写悲剧)的作者的一次“报复”之举。

  生前谈及自己与金庸在武侠小说创作上的不同,梁羽生说:“开风气也,梁羽生,发扬光大者,金庸。金庸写‘恶’、写坏人比写好人成功,写邪派比写正派成功;而我在刻画反派人物时不如金庸那么精彩,我写名士风流比较有一手。”

  他写名士风流不是“比较有一手”,是非常有一手。“名士戏人间,亦狂亦侠;奇行迈流俗,能哭能歌”的张丹枫,夺走了多少芳心?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美姿容、气度高华兼且懂情识趣、一往情深——可以说,张丹枫之后,武林或许再有没有第二个被塑造得如是完美无垢的男神了。

  同时,梁羽生之后,武林也再有没有第二个如是天真的琴剑书生了。人性幽暗曲微,世情百转千回,看多了正邪的挣扎与丑陋的本相,我们需要名士用笔花照亮江湖,照亮懂得博弈懂得妥协、却希求最终能够实现一份纯粹愿景的人。

  他是化诗文为亭台楼阁,其间遍植芝兰,笑迎访客;而来者兴尽告辞,可察余香袅袅,拂了一身还满。那是一种悠远、宁静的自足,毕竟,在经历了江湖的腥风血雨、凄风苦雨之后,曾经沧海的梁公,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搭建了杏花春雨的精神家园,格外引人流连忘返。

  《萍踪侠影录》的最后一章写道:

  古城如画,景色还似当年的浅笑的轻嚬,不住地在眼前摇晃,张丹枫禁不住低低的叹了一声:“小兄弟,一切都太迟了!”

  忽听得一声娇笑,张丹枫的耳边就似听得云蕾说道:“谁说太迟?你怎么不等我呵?”张丹枫回头一望,只见一匹枣红马上,骑的正是云蕾,浅笑盈盈,还是当年模样。

  ……

  张丹枫如在梦中初醒,低声说道:“小兄弟,你也进城么?”云蕾盈盈一笑,种种恩仇,般般情爱,都尽溶在这一笑之中。

  莫道萍踪随逝水,永存侠影在心田。


尾声 同一个“侠文化的中国”

  杨过朗声说道:“今番良晤,豪兴不浅,他日江湖相逢,再当杯酒言欢。咱们就此别过。”

  ……

  正是:“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神雕侠侣》


  金庸2016年冬为香港博物馆金庸馆撰写的开馆前言,大抵是他留在世界上最后一篇公开的文章了。

  “我的故乡是浙江海宁。那里是我的出生地,童年和青少年生活的地方,也是我接受启蒙教育和完成中学学业的地方。我毕业后去上海,于上个世纪四十年代末来到香港,当时才二十多岁。初来乍到,最鲜明的感觉是天气炎热,以及一句话也不懂的广东话。还闹出一个笑话,我初到埠,坐上白牌车,说去餐馆,司机先生却载了我去差馆(警署)。

  “想不到在这陌生的城市一住几达七十年,大半个人生都在这里度过。我在香港结婚、生儿育女、撰写小说、创办报纸,家庭和事业都是在香港建立的。我亲身见证了,香港随着工商业的繁荣兴旺,逐渐成为国际大都会。我也亲眼看到,改革开放为国家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

  ——东坡当年远离故乡到岭南,作《定风波》词云:此心安处是吾乡。对香港来说,金庸也是一介移民,而他住得“很是心安”;同时,他写了一辈子江湖,却终究无法完全割舍系乎庙堂的关注。古龙是浪子;梁羽生是书生;金庸更像圆熟的士大夫,然稚拙意态偶尔也可得窥——做士大夫,自然就忘不了社稷,忘不了庙堂。

  1981年7月18日上午,邓小平以中共中央副主席的身份初见金庸时说:“欢迎查先生回来看看。我们已经是老朋友了。”1985年香港特别行政区基本法起草委员会宣告成立,金庸作为委员之一,任基本法政治体制起草小组的港方负责人兼经济体制起草小组成员。1985年至1989年,担任香港基本法起草委员会委员、政治体制小组负责人,香港基本法咨询委员会执行委员会委员。1988年,金庸与查济民提出了“政制协调方案”。

  后来,北大授予名誉教授,浙大聘为文学院院长,各种头衔如春潮带雨晚来急般应接不睱……2005年,81岁的金庸为修读英国剑桥大学博士学位,特飞赴当地上课;2010年,他获得剑桥大学哲学博士学位。

  《剑桥简明金庸武侠史》言,“金庸武侠是现代中国人创造的,并且被全世界华人普遍接受的一个幻想世界”。金庸凭小说成为华人偶像,但他或许最渴望“大学者”的称号,“著名报人”次之——他曾说,自己“办报是真正拼了性命来办的,写小说是玩玩”。

  对“三巨头”武侠小说的评议、讨论,能说的,可能早说尽了。梁羽生明确背景而局面另开,古龙完全虚化历史而专注雕琢人物,金庸以情节为纽带,杂糅史地、风俗和人情,真真假假。他们共同营造的宏壮瑰丽的“江湖”,是现代化来临前中国文明的缩影,是所谓民族大义与傲骨丹心的熔炉。贩夫走卒在其中领会世间百态,知识分子在其中对标华夏意象,年轻人在其中游历成长,海外游子在其中慰藉乡愁……全球的华裔,在其中认识到同一个“文化中国”,同一个“侠文化(浪漫化)的中国”。

  溯洄从之,乃平江不肖生、宫白羽、还珠楼主;乃《七侠五义》、《七剑十三侠》、《荒江女侠》;乃唐传奇、宋话本;亦乃《史记·刺客列传》、《史记·游侠列传》……司马迁评论,“今游侠,其行虽不轨于正义,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盖亦有足多者焉。”班固称“意气高,作威于世,谓之游侠”;“以匹夫之细,窃杀生之权”;“亦皆有绝异之姿”。

  事实上,游侠作为一种社会存在,从未被统治集团认可过,也少有得到主流文化的整体性肯定。但社会上广大的人群,凭着朴素的知觉与经验,都觉得其值得佩服,甚而忽视其或存可怖的另一面,何故?因游侠敢任人所不能任,甚至不惜站在权力的对立面,游离于秩序之外,摆脱待命刀俎的窘境。

  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汪涌豪指出,“(游侠)在认知方式上不讲循例从众,行为方式上不拘允执其中,情感方式上不尚拘谨自持,评价方式上排斥崇礼重序,无死容而有生气,无空言而重实际,不避祸福,忘忽利害,有时还能充作‘第三种权力’,在民间处定是非,决断生死;特别是他重人格平等,尚精神自由,爱无等差,义不苟且,这种敢于担当又能担当的精神,对从来讲究察于安危,宁于祸福,明于去就,莫之能害的中国人及其背后的文化,显然具有纠补意义。还有,他追求简单的是非和简明的人际温爱,通过自身的努力与发挥,求得生命的高峰体验,从而既超越儒家所强调的社会联系和政治秩序法则,又超越道家所强调的自然联系与心理秩序法则,最大限度地开显了人的主动性,为消解这个世界的累累重负,疏浚坚强而饱满的生命之源,提供了独特而醒目的借镜。”

  此即为我们投身武林,快意纵横的理由。在人的心智结构常不免与世俗经验相协调、与名利计较相适应的过程中,有时心憾于利害,间或又情变于存亡。当是时也,寄托了国人“该有的样子”的畅想的侠文化,总是足以打动每一个埋伏不羁因子的灵魂。

  尽吸西江,细斟北斗,万象为宾客。在秋风萧瑟、洪波涌起的季节,且让我们这些留守故土的人,齐齐举起珍藏在岁月里的金樽,叩舷长啸,慷慨悲歌,为离去的侠客们饯行。

  ——惟愿,江湖不废万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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