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件物品中的历史-尊龙凯时平台入口
阅读提示:博物馆里的东西有一种强大的力量,跨越时间、空间和人,建立不同文明之间的理解。
苗 炜
大英博物馆的前任馆长尼尔·麦格雷戈写了一本《大英博物馆世界简史》,以大英博物馆的100件藏品为主线,来讲人类200万年的历史。大英博物馆自建馆以来,一直致力于收藏全球文物,其馆藏范围之广博,也一直是博物馆中的翘楚。但200万年的历史,用100件文物来讲述,用作者的话来说,“这仍然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本书最初是bbc的一个广播节目,每周播出5次,所以以5件文物为一组,从200万年的历史长河中截取20个比较重要的时间点,看地球不同地方发生的事情。你可以想象一下,比如公元前300年,转动地球仪,你会发现,佛教、印度教和基督教都开始以人类的形象来表现神。为什么?是受到了希腊雕刻的影响?还是因为它们都源自富庶并正在扩张的帝国,因此有大量财力可被投入这种新的图像语言?虽然无法得出定论,但这样的观察视角,能提出有价值的历史问题。
大英博物馆建于1757年,当时的伦敦正处在一个很特别的历史阶段——因为航运的发展,这座城市正史无前例地处在同时可以与全世界做交易的状态。要跟全世界做交易,就必须先了解全世界。他们建造了一座博物馆——你可以从全世界搜藏东西,比较它们,在一座建筑里思考整个世界。
从这100件文物的选择标准中,我们大致也能看出从全世界的文物中寻求某种“连接”,或者说“统一性”,至今仍是大英博物馆最珍视的一种传统。用作者的话说,“博物馆里的东西有一种强大的力量,跨越时间、空间和人,建立不同文明之间的理解。”
用文物讲述历史的好处在于:第一,物很真实,不像文字那么容易被编辑被操纵;第二,有一些历史只有物能够讲述,比如那些没有文字记载的时代。第三,物能够提供一些很独特的观察历史的视角,比如在这本书里,你会发现日本浮世绘画家葛饰北斋的《神奈川冲浪里》中那种充满“日本风情”的蓝色原来是一种18世纪早期在德国合成的染料。一种代表了日本在18世纪遗世独立的姿态的色彩,恰恰是这个国家从欧洲汲取所需之物的象征。一套小小的维多利亚时代的英国茶具背后,隐藏着19世纪的英国作为一个帝国大规模生产和大量消费的情况,隐藏着对工人阶层的驯服,对各大洲农业的重塑、数百万人的流动,以及全球航海业的发展。
当然,物的问题在于,它们的信息量很少。如果不了解古埃及的一些基本历史与事实,就不可能在凝视拉美西斯二世的目光时,感受到其中的力量、不朽以及最终的荒芜。如果不了解古巴比伦人的智慧——他们最早发明了轮子、60进制以及星象,你看着亚述馆里那些鹰翅狮身兽,会觉得是很陌生很遥远的存在,与现代世界毫无关系。如果不了解罗赛塔石碑辗转的命运,你不会理解这个大英博物馆里看似最平淡无趣的文物为什么如此重要,以及它是一个多么幸运的意外。
所以,作者说,用物解读历史,一方面要利用科学,包括考古学、人类学等学科的专业知识结构帮助我们提出关键性的问题,另一方面还需要借助一定程度的想象,才能构建出这些物品的前世今生。我们需要借助尽可能丰富和诗意的想象,才能真正理解它们所具有的深刻内涵。
事实上,这本书的阅读快感很大程度就来自于物与文本、科学与想象的配合——物提供问题,而文本提供背景;科学提供解释,想像则提供某种诗意的连接空间。就象往水中投下一块石头,在考古学、人类学、材料学、生物学等各种现代学科的帮助下,隐藏在这些物件背后广阔复杂的历史经纬,如权力、战争、宗教一一呈现出来。穿过物的层层面纱,我们看到,如此异质的文化背后,人性的共通之处如此之多。这些来自过去的,遥远异域的人,与我们一样,有着生的欢愉,死的恐惧,失去的悲伤,同样为万物的意义而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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