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书店,更是客厅-尊龙凯时平台入口
阅读提示:它们使选书买书读书的个体行为融入了集体意识,伸展了读者的社交半径,为人们提供了一个富有文化意味的客厅。
沈嘉禄
周末,老同学小范围聚会,选择了大隐书局。它在淮海西路宋庆龄故居对面,大大有名的武康公寓——老克勒至今还习惯叫它诺曼底公寓。坐公交到站,跳下就是。下午两点,几乎满座。墙上好多书,桌上也摊得极开,围着桌子是认真看书的年轻读者。房间分作大小几种,均以曲牌命名,青玉案、醉花阴、天净沙、苍梧谣……最大的一间有四十平方米的样子,经常举办一些活动。榻榻米的坐姿,蒲团和坐垫散发着软香的气息,矮桌中间挖出狭狭的一长条,做成枯山水,白石子,灵璧石,躁动的心到了这里立即沉静下来。回头看门外公交车,无声无息,仿佛张爱玲时代的黑白电影。
轻移格子移门,我们坐下,喝茶吃茶点,茶具、果碟、花器以及空气循环系统都极好。我对家具格外在意,黑胡桃木纹理温润清晰,用手摸了几处关节,无懈可击,新古典主义风格,对明式家具既是致敬,又是提升。
三小时后我们尽兴而散,夜色降临在宁静的街区,往西走几步,我认出这里曾经也有过一家民营书店,单开间门面,王安忆也曾经光顾并在文章中赞赏过。她赞赏的并非某家书店,而是天下所有的书店。但这家书店恪守传统的经营方式,惨淡支撑了两三年,不得不退出,现在它成了一家服饰店。
就实体书店而言,大隐提供了一个案例。当然不是首创,而且也非极致。极致又可能是书店的灾难。计划经济时代,有多家商业街上的新华书店以航空母舰的身躯给读者人一种稳如泰山的感觉。但市场经济的巨浪一来,航空母舰居然选择了自沉。后来大陆人都知道了诚品,这仿佛又是一座航母,至少在调门上很响,上海中心城区请它入驻,谈判过程据说无比艰难,后来它去了小巧玲珑的苏州。
好在上海的市场终究是一块巨大的磁铁,它还是准备吃回头草了。去年我在台北诚品旗舰店里看到,情景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沸腾,一半面积给了咖啡店,卖书的地方还是慕名而至的陆客居多。诚品再不来上海,可能就没有插足之地了。因为钟书阁出现了,衡山·和集也出现了,前者诞生于松江新城,在形式上颠覆了传统书店的格局,以陀螺书架、镜面吊顶以及英式古典风的台灯展现新潮书店的个性,因为泰晤士小镇建成后人气不足,招商困难,有关方面才想起这一招。所以说,许多创意是逼出来的。现在钟书阁在新华书店撤退后的南京路开了分店,真是别有一番意味!
衡山·和集在衡山坊沿街处,据称是中国第一家影像主题专业书店,店主还弄来不少老家具,加载几许沧桑感。不过楼上楼下空间逼仄,有点前胸贴后背的感觉。我去过的还有愚园路上的“好久不读”、m50创意园区内的“罐子”,都是一半展现特色专题书籍,一半留给了咖啡、简餐和文创用品,那些可爱的小摆设、小饰物软化了气氛与心情,不少女孩子就是冲着这个相约而至的。
这类新型书店是十年前茶坊的升级版,或者是另辟蹊径的存在,它们在上海会雨后春笋般地涌现,使选书买书读书的个体行为融入了集体行为,伸展了读者的社交半径,为人们提供了一个富有文化意味的客厅,为建筑物密集而人际关系日益紧张的大都会打造了一个可以呼吸、可以唱歌、能与自己对话、不妨张望外部世界的窗口,它是实体书店的美丽变身。
真要说起来,绍兴路上的尔冬强开的汉源书店是书店 咖啡馆 茶室 客厅的祖师爷。有一次我看到尔冬强在茶几上放了三把从欧洲古董店里买来的手枪,十九世纪胡桃木手柄镶嵌银饰款式,是极有趣的摆设,就拍了照片用在我的一本书里。不久尔冬强沮丧地告诉我:有关方面来人,不容分说地没收了这三把枪,尽管它们生锈了,根本不堪使用。但总归是枪,是禁止私人拥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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