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飞烟灭张国荣-尊龙凯时平台入口
不是每个明星都像张国荣,风华绝代,颠倒众生,却又漫不经意如他指间的一根烟,袅袅上升的丝丝缕缕,有说不出的从容,更有载不动的哀愁。能不枉这姿态的人,一定有很多故事。
这“印象”,甚至在2003年4月1日前已经成仙,成圣。故此,我曾亲口对张国荣提出:“我想创作一出舞台剧,由头到尾只有两个角色在讨论一件事,就是一个人教另一个人怎样拿烟。”
把这意念告诉他时,地点是柏林某酒店的咖啡座,时间是1998年初春。那年他应邀担任柏林电影节评审。听了这么抽象的意念,一点疑惑也没有,只是问:“对手是个怎样的人?”不说自明,我和他都有着“他必然是个年轻人”的共识——香烟只是象征,仪态的授受不过是形式,两者服务的主题,或张国荣所以会是这出剧的灵感,皆因我在他的一个姿态里看见一种情感:传承。
如果那根香烟是一支“传承的火把”,它照亮了什么?当然是一代艺人的精神长存。十年后仍不断有人追问:“下一个像他般的巨星什么时候诞生?”即便谁都知道,差不多的眉梢眼角也许还能寻见,气质上可堪媲美的张国荣二世,确实连个影儿也没有。
他,为何是这样抓不住,留不下,爱不完,又最教人梦萦魂牵,如重复看上千百回依然滋味无穷的老电影?或者,张国荣本来就是一部“老电影”。老,与枯败无关,反过来说,唯有能够证明在时间巨人面前未曾折过半寸腰,才算经得考验,才能常青。是的,活得像老电影般“老派”(old fashioned ),首要敌过潮流的无情冲击,但如果一味靠拢传统又嫌失诸保守。是以张国荣的可贵,正在于他身上的“老”从不显旧,因为他同时拥有的浪漫个性,会推动他在追求格调( class)之外,也无惧嫉“平凡”、“沉闷”、“随俗”如仇。所以,一根烟在一个不怕被孤立、不怕被误解、不怕坚持、不怕顽抗、不怕疲累的人手上才格外动人——再多磨难折腾,都被他修炼成多说无谓的慵懒。那副神态,成了名副其实的一根事后烟。
classic/classy如张国荣,在我眼中也是某种“接班人”——为什么我总觉得他与戏精比堤·戴维斯、女神玛莲·德烈治是一脉相承?初生之犊之年,大抵不知道将要一步步向着与伊等名伶相似的孤独走去,直至谪仙般的角色愈演愈多,所有“未知”从隐到现在眼前铺出名叫“已知”的命途,把他和她们系于一线的薄命之感,己是呼之欲出。
且看从影以来张国荣示范的灯蛾扑火:(一)《阿飞正传》中的无脚雀仔旭仔;(二)《霸王别姬》中人戏难辨的程蝶衣;(三)《胭脂扣》中虽生犹死的十三少;(四)《春光乍泄》中绝地没有逢生的何宝荣;(五)就是在《东邪西毒》中饰演不落情缘的欧阳锋,我总觉得他是把拿手好戏“痴心妄想”交托给张曼玉来帮他完成——他的嫂子、他的爱人,何尝不是他所得不到的“自己”?“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的最后一段独白,让《东邪西毒》在多少人的记忆中挥之不去。
在他电影黄金时期的重要角色,多是藉本色演出发挥了阴柔力量:脆弱,敏感的男性角色舍他其谁?是以曾与他合作的每位女演员都对他“爱不绝口”:永不会与她们抢镜头争戏份,更可贵又或应说是有待后人仔细硏究的,是张国荣在扮演男主角的同时,如何以引导、了解、保护的各种情感,来完成他在女主角身上的自我认同。
1998年春,他在听我说罢一根烟可以是一出人生写照的舞台计划后不无兴趣,于是初步提出“接班人”的可能人选:冯德伦。无奈美梦最终化成泡影,剩下来的,是一张经典黑白照里与张国荣一样成为焦点的那根烟。又,灵堂上遗照里的他,手上本来也有一根后来被修图技术隐去了的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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